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第35节
书迷正在阅读:五个大佬争着当我儿子、最强特助养成计、我在灵异世界撩汉[无限]、怪本座自以为攻、重生回新婚夜,我被总裁大叔宠翻了、娶了o教授后元帅怀孕了、穿成被七个Alpha退婚的Omega、和反派杠上以后我哭了[快穿]、你有权保持暗恋、七零年代之悍妻发家忙
??第27章 .大火他有万罪,罪该万死 ??童稚的言语直戳肺腑。 ??世人都说刑不过大辟,原来还有比尖刀剐肉更苦的苦果。 ??梅鹤庭抱着小小的人,慢慢道:“宝鸦算错了,娘亲身上的爱没有少,只是爹爹从前……做错太多事。” ??宝鸦做错事会去祠堂抄书。 ??那么他呢? ??要怎么做,才能弥补她这些日子、这些年所受的委屈? ??“父亲。”梅豫内心里到底是敬重父亲的,为长者讳,适时领过宝鸦的手,“听说母亲‘染上风寒’睡着了,我和小妹可否进去探望?” ??梅鹤庭点头松开手,为宝鸦擦去泪,目视少年牵着她消失在门帘后,沉默地挪回云窗下。 ??静静守她。 ??火烧般的大片浮云在空中流卷。 ??天将暮。 ??* ??梅豫将宝鸦送进屋里后,自己留在外罩间,向侍女问明太医怎么说的,默默守到天黑而后离去。 ??宝鸦则没有少男子的那些避忌,早已钻进绡子帐里,发现阿娘睡着了,小姑娘抹抹眼,不哭不闹地爬到榻上,将自己蜷成一个团儿窝在宣明珠身边,枕着手背陪伴阿娘。 ??崔嬷嬷是如何心疼长公主,便是如何心疼小小姐,柔声地哄她说公主睡醒后病就好了,又捧来一个果子盒,里面全是小小姐平素爱吃却不让多吃的点心。 ??宝鸦连看也没看。 ??“阿娘不难受,宝鸦在这呢。” ??她轻声念叨着,小手伸进被子里,默默牵住那只温凉的手掌,不知不觉睡着了。 ??一牙新月挂上梢头,庭院两旁的青石灯龛点起油脂灯,廊檐下的料丝灯也一盏盏挂起来。其中一盏底下,映出一团不动的影子,像块静默的顽石。 ??从星野低垂到月上中天,梅鹤庭一动未动。到了月影沉寂的后半夜,他担着膝盖,不觉迷瞪过去,踏进一片无边无际的茫茫雪地。 ??他有一种慌悸的预感。 ??不知会遇见怎样的她,不知那双眼再看向自己时,是会带着不可消解的怨恨,抑或无视的冷漠。 ??他情愿是前者。 ??然而这次,只有一个红衣背影,孑然一身立在幕天席地的大雪中。 ??她背对他,走得坚决而洒脱,一步比一步飞快,渐渐的竟似要飞起,鲜红的裙裾张扬如火,将落在周身的冰雪尽皆消融。 ??哪怕是天地一芥孤舟一粟,这女子也丝毫无惧地逆棘前行,任凭身后如何呼唤,她亦不再回头。 ??梅鹤庭猛然醒转。 ??殿内有人道:“殿下醒了!” ??* ??宣明珠好似做了一场离奇大梦。 ??她梦见自己穿着少年时的大红猩猩毡斗篷,一人在雪地发足而奔,不知要去哪里,心室中唯一的念头,只想把两耳的风雪抛在身后,只是跑。 ??她知道燕北冬寒之地有一种动物,叫做狍鹿,当地人亲切地称之为傻狍子,一到下雪天就会狂奔于林间。想当年燕王朝贡时,她还尝过炙狍子肉呢——这么一联想,多少是有些郁闷。 ??千娇万宠长大的公主,说她心宽也真心宽,吐了那么一腔子血厥过去,苏醒后半点不慌,还有闲心去想傻狍不傻狍的。 ??只是身上泛起的那股子无力酸疼提醒着她,这并非一场梦,牛头马面的铁锁链离她又近了一步。 ??女子姝丽的眸色静下去。动了动身体,才发现旁边还蜷一个小团子。 ??这一动弹小家伙也醒了,揉开眼后惊喜地叫了一声。 ??“你这丫头在呀?”宣明珠一刹间眉眼温煦,勉强撑起身子,轻勾小宝鸦的鼻尖。 ??笑里却有些隐忧。 ??好在泓儿听动静立刻拂帘入内,见殿下转醒,心道谢天谢地。她知道殿下头一件担忧的是什么,忙解疑道: ??“大公子将殿下‘染风寒’的事告诉了小小姐,昨儿一夜都在这里陪着呢,奴婢们劝也劝不走。可喜殿下醒了,这程子觉得如何,可要叫周太医再来开剂药?眼下殿下可有什么想进的,奴婢这就去叫厨房准备。” ??她说得隐晦,宣明珠却听明白了,没等松口气,宝鸦蹒跚地爬起来站在被衾上,松松环住阿娘脖颈。 ??她眼睛还有些肿,眨巴软长的睫毛,轻声细语道:“阿娘,您好些了吗?……宝鸦都知道了,阿娘不要爹爹了,不要紧,宝鸦会乖乖跟着阿娘的。” ??眼见殿下的目光变得沉郁,泓儿扶额道:“殿下,这也是大公子说的。” ??宣明珠闻言失了脾气,怪她,那日太过郑重其事,将豫儿吓着了,难为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为她周全到这份儿上。 ??她把宝鸦从一尺三寸带到这么大,何尝看不出这小人儿藏在内心的害怕。孩子的想法往往很简单,觉得父母亲分开了,自己就变成一个不完整的小孩,她并不是真的不想要父亲了,只是与母亲更亲近,想用这种站队的方式令母亲宽心。 ??女儿越懂事,宣明珠越是心生愧疚,可日子,还是要笑着往下过的。于是她掩住内心的酸涩,想了两息,故意蹙眉: ??“嗯,我倒不大喜欢乖宝宝,我养的姑娘,会玩会闹的才好呢。” ??宝鸦懵呆片刻,而后眉眼明亮起来,“我我我!” ??她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,抢着举手道:“我胡闹最在行哩,不信娘可以去问大哥哥。” ??“大哥哥呀,”宣明珠方从昏睡中转醒,唇色尚有些发白,不过那口血吐出后,不知为何她反而觉得胸口轻快了许多,转动眼珠哄女儿玩:“我家宝鸦何时这么乖啦?” ??机灵的小姑娘立刻反应过来,扭着屁股耍赖,“不是不是,是梅大!人家才不叫他大哥哥呢。” ??宣明珠莞莞轻笑,她不妨也学一学父皇不讲理的宠女经吧,这样活泼的天性,不要太早懂事,想来也不打紧。 ??公主有女万事足,底下人则是公主无恙万事足。泓儿佩服殿下有法子,昨儿小小姐过来时,眼看着笑模样都没了,十分可怜见的,好在今朝,雨过天晴了。 ??有小小姐插科打浑的笑声,仆婢们一个个收拾好脸面,有条不乱地伺候公主洗漱,传膳,伺药。 ??宣明珠趁隙问了问司天台和亲王府那边的后续,得知两边尚且一锅粥地乱着,心情愉悦起来。转眼瞧见那药碗,唔了一声,纤弱的蛾眉又蹙起。 ??“我闻这味道有些犯哕……好姊姊,我才醒,胃里头空,今儿的药便免了吧。” ??生病的人,总是格外喜欢撒娇耍赖的,何况长公主若认真想同你拿捏,那把柔媚的嗓音便是娇滴滴的水蜜糖,泓儿险些招架不住。 ??可她再一想,昨个儿周太医得知殿下不遵医嘱用药,气成那个样,再不敢拿公主的身体开玩笑,铁面无私地摇头。 ??宣明珠叹了口气,遮手在宝鸦耳边,悄声与她密谋。 ??“好咧!”宝鸦听后当仁不让,走去朝泓儿眨眨眼,接着,迅雷不及掩耳端起药盏,浇进觚案上的那盆建兰春里。 ??泓儿整个一目瞪口呆。 ??宝鸦自己便不爱喝风寒药,往常偶感风寒,都是靠着喝热汤、足睡眠调养的,推己及人,她觉得母亲少喝一碗药问题不大,不过煞有介事地嘱咐首道: ??“阿娘记得多喝热水哦。” ??转脸,又无比乖巧地对泓儿说:“泓姨千万别去向嬷嬷告状呀,不然我和阿娘都得挨骂哩。” ??这孩子的心性中仿佛有一种同龄小儿都不及的韧劲,似一张宝弓,纵使遇上摧拉捽折的伤心事,哭一场,睡一觉,很快便能接受现实,恢复如初。 ??泓儿轻叹一声,对这对母女甘败下风。 ??有时候,她真不知是小小姐继承了殿下儿时的灵精,还是殿下学会了小小姐的滑头。 ??* ??隔窗听见里面传出说笑声,梅鹤庭枯锁整夜的眉心微舒。 ??他撑着僵硬的膝站起,向蒙绡的云窗望了两望,转身走出长廊。 ??习惯性向自己的书房去,行到半路时,省过神,原地寂立片刻,他踅身向梅豫和梅珩住的清筠轩去,借了净室沐浴。 ??待要换衣时,又想起,无换穿的衣裳。 ??满府里有关他的一衫一物,都已销毁了。 ??他在这府里,像一个不速之客,身着一件苍薄的中单,皮肤益显冷白,从发梢滴落的水珠将他两肩的衣布洇透。 ??失神地盯着搭在屏架上的脏衣。 ??放在从前,他绝不会重穿换下的衣物。 ??然他如今,何尝不形同被人弃敝的衣履。 ??衣履洗过尚可穿。 ??“大公子,您在屋吗?” ??外头隐约传来一道柔媚的嗓音,梅鹤庭脸色倏尔冷沉下去。 ??梅豫为父亲领路到浴房后,心里免不得唏嘘一阵,坐在外间的小书阁捧了本书,老半天还是那一页。 ??他闻声开门,看见庭下是张浃年,梅大公子的脸当即沉了下去。 ??“外头人干什么吃的,什么人都放进我院里来!” ??他一嗓子呼来三四小厮,张浃年连忙告罪,可怜巴巴捧着手里的彩纸莲花灯: ??“请大公子恕小人失礼,是小人昨个听说长公主殿下病了,无以表心,自作主张折此花灯为殿下祈求安泰。戋戋之物,恐入不得贵主青眼,小人行止亦有限,不知大公子可否……” ??“不可。”梅豫听着更来气了,什么粉头讨巧的玩意儿,也敢往他跟前递? ??他对母亲的私帷不敢置喙,还是那句话,子不言父母之讳,母亲比天大,高兴做什么便做什么。他只是单纯看不上这起子弄姿媚主的,想那美娈子中也不乏风姿优雅者,男人家家的,难道非得如藤蔓攀附家主,才叫美吗? ??“给你三个数,马上从我眼前消失,踹你信不信?” ??少年的脾气上来没道理可讲,还庆幸这亏得是我,若被父亲瞧见,哼哼,一脚?满身骨头不踹散了你! ??正想着呢,身后飘来一阵淡淡清凛的松雪气。 ??梅豫暗道不好,硬着头皮回过头。 ??果然见梅鹤庭散发立在阶矶上,深衣如雪。 ??梅豫迥然不是方才的骄纵模样了,遇猫鼠一般谨立在侧。梅鹤庭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发怒,只是低眸,静静看着张浃年手中的莲花灯。 ??可媲美烫样的精致折纸灯,显而易见花了心思。 ??垂下的长睫遮住他眼,“有干净的长衫没有?” ??张浃年的腿伤才养好不久,看见前任家主,小腿肚子又下意识转筋,呆了好半晌,不敢相信这句话竟是对他说的,慌乱点头: ??“哦哦有,不、小人不敢,主公、不是,大人您身份贵重……” ??“父亲穿我的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