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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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谢皎月素来是拿魏熙没法子的,她叹了口气:“去与不去皆是在你,阿娘只是不想让你遗憾。” ??魏熙不答,好似没听到谢皎月的话,谢皎月见状也不再说什么,转身出去了。 ??自谢皎月出去后,魏熙便没停过弹奏,弹到后面,手指酸疼,早已曲不成调。 ??她将手从弦上收回:“何时了?” ??夷则闻言答道:“巳时初了。” ??魏熙嗯了一声,却又问道:“现在到哪儿了?” ??眼下值得魏熙问的也只有魏潋的葬礼了,夷则答道:“应当从府里出来了。” ??魏熙眼睫一颤,扶着箜篌起身:“出去看看吧。” ??这一看,魏熙便到了城楼,她出来时不早了,魏潋送葬队伍已经出了城。 ??魏熙上城楼时几乎是跑的,到了城楼时,她只看到远处一道白色的队伍徐徐而行。 ??那一片白色刺痛了她的双目,她什么都顾不得了,趴在城墙上,对远处喊道:“六哥!你回来!” ??她喊罢,痴痴看着那远行的队伍,却只换来城楼下的百姓抬头观望,议论纷纷。 ??魏熙的眼泪沿着腮边滑下,滴在城墙上,风柔柔吹过,只觉涩然,再也不会有人用微生了薄茧的指腹给她擦眼泪了。 ??魏熙掏出帕子,轻轻插着眼角,和缓又优雅,说出的话却满是赌气的意味:“我不理你了。” ??她在城楼上站了许久,直到被凉风吹的低咳了几声,才被夷则和蕤宾连扯带拉的劝着往城楼下走。 ??还未从台阶上下去,便听底下两个躲在墙角歇懒的卫士闲谈,她本是无心管他们的,却被他们话中的宁王给吸引了注意力。 ??“要说这宁王怎么也是陛下的儿子,怎么葬礼还比不上去岁薨了的梁王,难不成儿子还比不得堂兄贵重?” ??另一人压低声音道:“听说是宁王触了陛下的霉头,能以亲王礼葬了就不错了。” ??先前问的人难掩激动:“怎么说,宁王不是秋狝时被狼咬死的吗?” ??那人声音越发低了:“秋狝就是宁王一手操持的,据说那狼原是宁王放了要咬陛下和太子的。” ??“嗬……那这宁王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,也亏陛下仁……” ??“竟敢妄议皇族,城门郎何在,还不拔了这两个渎职混账的舌头。”卫士话还未说完,便听一道含着冰渣子一般的女子声音在头上响起,他们忙抬头看,只见一角素色裙摆从台阶上徐徐而下。 ??“启禀贵人,城门郎不在。”令史见了,忙上前去跪地行礼。 ??两个卫士见令史的态度便知这小娘子身份不凡,顿时就吓破了胆,跪地道:“贵人明鉴,我等来得早了,还没有到我等当值的时辰,便在这闲话几句等着换班,实在不知贵人在上面,扰了贵人清净,还请贵人降罪。” ??魏熙冷笑一声:“尔等之职关乎天子安危,乃重中之重,竟是让你们来胡扯练嘴皮子的,都是白吃薪俸的不成,你们的舌头要了还有什么用?” ??魏熙气急,也没顾忌许多,此处虽僻静,但耐不住城门人来人往的,自她先前出声便有百姓遮遮掩掩的看过来。 ??魏熙蹙眉,她不是一气一怒便失了理智的人,若是在这拔了人家的舌头,坏的是魏家的名声:“先押往牢中,告诉高启,让他管好底下人。” ??魏熙说罢,不再看二人一眼,抬步往前去,坐到马车上后,她往后靠在车壁上:“这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。” ??蕤宾道:“当日人多眼杂的,陛下伤心过度,未曾多加遮掩,自然就传出来了。” ??“伤心?”魏熙冷嗤:“季家因此越发不如意了吧。” ??蕤宾点头:“前几日季家已经上书请罪了,陛下仁厚,只革了职。” ??魏熙按了按额头:“兔死狗烹。” ??蕤宾顿了顿,又道:“忘记和公主说了,魏灏在公主遇袭之日被烧死了,查来查去也落到了宁王殿下头上。” ??“怎么,阿耶是觉得六哥要一日之间除光魏家人自个登位?” ??魏熙说罢,便瞌上了眼睫,好似困极了,夷则和蕤宾对视了一眼,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担忧,夷则拿了毯子轻轻给魏熙盖上,却听魏熙道:“去宁王府。” ??夷则一顿,转头吩咐了出去。 ??魏熙一路闭着眼睛,仅睫毛时不时轻颤一下,她不觉得魏潋死了,也怨魏潋丢下她,可更不想魏潋背上骂名,百般纠结,越来越觉得自己好笑。 ??到了宁王府后,泉石已经领着人在门口等着了,见了魏熙掀开车帘看来,连忙行礼,魏熙点头,看来一眼挂着白练的宁王府,并不进去,只对泉石喊道:“你过来。” ??泉石闻言过去,躬身站在车前等魏熙吩咐,只听魏熙道:“魏灏是如何死的?” ??泉石一顿,看向魏熙,心知魏熙知道魏潋差人看着魏灏了,他也不隐瞒,直接到:“奴婢怀疑他未死。” ??魏熙眸色一动:“有证据吗?” ??泉石点头:“没有他未死的证据,但府中曾接到过眼线传书,只有小心二字。” ??泉石说着,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呈给魏熙,魏熙接过,看着上面歪斜的字体,明显是匆忙之下写出来的。 ??魏熙抬眸看着泉石,眸色幽深:“既有警示,为何还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?” ??泉石不慌不忙:“这字条是传到府中的,当时已经不早了。” ??魏熙按了按额头,将字条丢给泉石:“你再寻人仿写一张合适的吧。” ??泉石接过:“公主?” ??魏熙睁开眼看他:“你想让你家殿下担着不白之冤?” ??“殿下不在意这些。” ??魏熙蓦地摔下帘子:“那他在意什么!” ??泉石眸色微动,只道:“况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,再捅出这事也晚了。” ??“我不管。”魏熙歪头靠在车壁上:“你只管去做,六哥留下的人手比我的多吧,能查出最好,不能也得做的能看得过去,我去和阿耶说。” ??泉石低叹:“您如此又有什么用?” ??“我乐意。”魏熙说罢吩咐人启程,却听泉石跪地道:“公主,殿下让我跟着您伺候,求公主收容。” ??魏熙睁开眼,掀了帘子垂眸看他:“再放个人监视我?” ??“殿下放心不下公主。” ??魏熙眼眶有些酸,她收回视线:“你先办好差事再说。” ??作者有话要说: 泥萌这些嚷嚷着要虐女主的!!!简直丧心病狂,女人何苦为难女人,小公主辣么可爱,辣么软萌,辣么纯真,泥萌怎么舍得虐她,还记不记得这是一篇宠文了呀???之前是谁说要甜甜甜的??? ??第61章 琵琶语 ??泉石到底是跟了魏潋十几年的人, 效率颇高, 不过两日便将证据摆到了魏熙面前,皆有理有据。 ??魏熙仅翻了一遍,便将这些东西搁在一旁, 支着下巴挑衣裳, 抬手有些散漫的指了几件,便吩咐人替她更衣, 泉石见状, 未等魏熙吩咐便退出门外。 ??等魏熙出来时,泉石不免怔了怔,她穿了一件丁香色的齐胸襦裙, 外披一件密合色大袖衫,臂间挽着水红色的披帛,皆是柔和又娇艳的颜色, 衬得魏熙一张薄施脂粉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的明艳娇俏,全然寻不到一丝伤色。 ??魏熙见泉石怔住, 淡淡扫了他一眼:“怎么, 我还得替你家殿下守孝不成?” ??这一眼清清淡淡的, 眸光流转间却令人觉得压抑,泉石忙低头请罪,心中却觉得自家殿下此次是出了昏招。 ??魏熙到了宫中直奔三清殿, 自从谢皎月出宫后,皇帝便一直待在三清殿清修,若不是夏日里魏泽挪去了甘露殿, 皇帝怕是要将三清殿当做自个的寝殿了。 ??魏熙进宫,皇帝早就得信,等她到了三清殿时,便被内侍引到侧殿。 ??皇帝正捧着一本书看,身前的桌案上摆了不少茶点,听见了脚步声,皇帝放下手中书卷看向魏熙,面上带了些笑意:“可算舍得进宫看我了?” ??魏熙微微一笑,对皇帝行礼:“先前总病着,便是想来也来不得。” ??皇帝抬手邀魏熙坐下,打量着魏熙:“瘦了,气色也比不得前些日子在围场了,到底是被吓着了。” ??魏熙抬手摸了摸脸:“险些就死了,怎么能不怕。” ??皇帝神色微动,给魏熙倒了杯热羊乳:“听说你大前日罚了两个守门卫士?” ??魏熙点头:“他们污蔑皇室,本就是该罚的。” ??她说罢微微躬身:“阿熙怕他们再说出什么胡言乱语的,就先自作主张将人关起来了,这些时日头脑昏沉,一时忘记禀告阿耶了,还请阿耶恕罪。” ??皇帝摆了摆手:“行了,不过是两个小吏罢了,当不得罪。” ??魏熙直起身子,却听皇帝话锋一转:“你素日与六郎要好,却不曾参加他的葬礼,我原以为你是病的出不了门了,却突然跑到城楼上去了,委实让我吃惊。” ??魏熙垂了眼睫:“六哥为我而死,我实在……不敢去看他。” ??魏熙说着,睫毛底下染了点点水意:“阿耶,我心中有愧。” ??皇帝神色淡了下来:“他命数如此,和你无关。” ??魏熙摇头,抬眼看向皇帝:“不瞒阿耶,我处罚那两人虽是为了魏家名声,但也是气他们污蔑六哥,六哥为了救我和阿泽惨死,怎么能再担上那些骂名。” ??“你来就是为了六郎的事?” ??魏熙点头,眼泪在眼眶中打转:“我欠他一条命,却浑浑噩噩的任由他背着骂名而去,若是他不能沉冤得雪,我一辈子都快活不了。” ??“你怎么知道他是冤枉。”皇帝说着,深深看向魏熙:“难不成你觉得是我错判了?” ??魏熙摇头,满面委屈:“是奸人狡诈,底下人疏忽,阿耶伤怀之下哪里顾及得了那么多。” ??皇帝一叹,递给魏熙帕子:“这事终究没闹到明面上来,纵有流言,也不过是无知百姓瞎议论罢了,若是彻查,可就真要毁了大夏声誉了。” ??魏熙接过帕子攥在手中:“三人市虎,议论来议论去就是真的了。” ??皇帝看着魏熙:“阿熙,你不该如此较真。” ??魏熙跪地叩首:“我只较真这一次。” ??皇帝蹙眉,冷声道:“还不将公主扶起来!” ??“我不起!”魏熙说着,抬头看向皇帝:“我如今还能站在这里全赖六哥,可他却连个报恩的机会都不给我,求阿耶允了我吧,难道阿耶真想让我一辈子内疚吗?” ??皇帝眼中有些失望之意:“我一直以为你比你阿娘强,是个顾全大局的人。” ??魏熙闻言,心中有些发冷:“什么大局,一个季家而已,也配称得上大局?” ??皇帝语声一窒,继而沉声道:“你可知你在胡言什么,能称得上大局的只有大夏。” ??“是阿熙胡言了。”魏熙说罢,面上添了执拗之色:“我当日和阿泽赛马赢了,阿耶许诺给阿熙奖赏的,阿耶可还记得?” ??皇帝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魏熙,这是他一直捧在掌上的明珠,他疼着宠着,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见她如此做派,皇帝心中一叹,道:“我会命人去查。” ??魏熙面上带出一抹笑,衬着还挂着泪的脸,就像是个方通过哭闹得了糖的孩子,她起身,拥住皇帝的胳膊:“多谢阿耶。” ??皇帝拍了拍她的手:“吃些点心吧。” ??魏熙点头,先给皇帝拿了一枚毕罗,又自个拿了个玉露团小口咬着,往日是极爱吃的点心,可今日却味同嚼蜡,食不知味。